|
（二）情窦初开，才子佳人又重逢 恩爱夫妻，生活事业两相宜1966年，毛主席的一张大字报，拉开了史无前例的“文化革命”的序幕。到后来，学校停课，工厂停工，造反派一拨一拨你方唱罢我上台，热热闹闹，轰轰烈烈，在吕思源看来这些倒像一场闹剧。分配到兰溪棉纺厂担任厂办秘书的吕思源除了文字工作外,还兼做一些接待工作。没想到，一次普通的接待，却给他带来了一生的幸福。 这天，厂革委会副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：“浙师大，哎！也就是你的母校。明天有几十名同学到我们厂学工。这可不是件小事，嗳！你也知道，毛主席号召全国学生要学工学农学军，还要多学别样。大学生到我们厂学工，是贯彻毛主席语录的实际行动。我们要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做好这次学生的接待工作……” 那个年代，只要与政治挂钩，谁敢懈怠？第二天，厂区被打扫得干干净净，处处张贴着欢迎的口号标语。 “状元、状元！”正忙着给学生引路的吕思源被一阵久违的称呼吸引了目光。 “是校花！哈！是你啊！蔡文仙同学。”吕思源也认出了她。 “你怎么分到这里？上班啊！”蔡文仙梳着齐耳短发，黑溜溜的一双大眼好像会说话一般。只见她上穿一件黑底白圆点的棉布衬衫，下着一条肥大的藏青色长裤，看不出她原本苗条的腰身，只是那双黑色方口平底胶底布鞋仍遮盖不住秀气的双足。 “看什么看啊！状元！”蔡文仙见吕思源直直地盯着自己，被看得不好意思了，嗔怒地抢白了他一句。 “哦，哦。”吕思源猛地回过神来，连忙笑道：“三年不见，校花长得越来越标致了。我都快认不出来了。”吕思源忙着给自己圆场。 兰溪棉纺厂是家有着几千人的大型国营企业。那个年代，在工厂当工人是件非常光荣的工作。居民户口、工厂、工人……就像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耀眼的光芒。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，做什么事都有些底气。晚上，吕思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。白天蔡文仙的笑脸和扑闪的大眼，老是在眼前晃悠。怎么会这样呢，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。 给浙师大学工的同学送别的时候，吕思源悄悄叫过蔡文仙：“下次，到金华，我可以去你家……看你吗？”一向口齿伶俐的他不知咋的，见了蔡文仙就变得结巴了。望着比自己还高出一截的蔡文仙，吕思源多少有点自卑。 “可以啊，状元，我们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。”蔡文仙眨巴着眼睛。前几天吕思源单独请她在外面的餐馆吃了一餐，他的心思让她有所察觉。此前，她没认真想过婚姻这件大事。对于那些公开的和不公开的七八个追求者，她从来都不表白自己的真实想法。其实，她一直仰慕吕思源的才气人品，只是多年不见，那种少女的仰慕之情已经慢慢淡化。这次见面，又勾起了她对吕思源的敬慕。 “那好，那好。”单相思让吕思源变得有些木讷，他的心扑扑乱跳。“同学们，上车了，上车了。”为了掩饰自己，他赶紧回过身来，招呼这些师弟师妹。 没过几日，趁着一个礼拜天，吕思源找了个借口，找到了蔡家。 “妈妈，这是状元，我们师大的才子。”蔡文仙把吕思源引进门，对母亲介绍说。 “伯母好！”吕思源彬彬有礼地问好。 “哎！坐吧。” 眼见其貌不扬的吕思源，蔡文仙母亲不冷不热地招呼了一声，就顾自忙着手上的活。 吕思源感到有点手足无措，来之前，他设想了好多种与她的家人见面的场景，现在却全然不是他所想象的。个子矮小怎么啦，拿破仑才一米五十几，不是照样指挥千军万马横扫欧洲大陆？林肯个儿矮小，不是照样当美国总统？他内心有点不服气。 蔡文仙看出了吕思源的心思，轻声安慰道：“最近我妈妈不知为什么总是这样，也许有点烦吧。” 一来二去，几个月过去了。吕思源觉得是应该把话挑明的时候了。不然，不明的相思之苦让他恍恍惚惚，牵肠挂肚。 一场小雪后的婺城让本来就显得冷清的街道变得更加冷冷清清。夜幕降临了。昏黄的路灯在冬夜中多少让人感觉有点温暖。吕思源和蔡文仙一前一后像陌路人一样走在婺江边上。见没人，吕思源才敢同蔡文仙并排。他们俩都知道，今天应该把话挑明了。 “找个地方坐会吧。”吕思源建议。 江边的石椅还积着雪。吕思源细心地抹掉积雪，把自己的围巾铺在椅子上。一旁看着的蔡文仙有些感动。她坐下，吕思源才在距她半米开外坐下。 吕思源鼓起勇气问她：“我有没有考虑的余地？” 蔡文仙愣了一下，没想到他那么直白，点点头：“有啊！有考虑的余地。” 奔流不息的婺江水在夜色中像一条白色的巨龙蜿蜒而下，发出很雄壮的咆哮声。 “那你喜欢静止的水还是流动的水？”望着婺江，吕思源若有所思一语双关地问。 “我喜欢流动的水。只有流动的水才是有生命的水。” “那你是喜欢细小的涓涓细流，还是喜欢大风大浪的江水？”吕思源想告诉她，自己不想平庸地虚度一生。 “应该是大风大浪，风浪越大，越显得江河的气势和壮阔，越有活力和生命。” “那就好办，我注定要成为大风大浪的江水，也许我一生会碰到很多的曲折。但如果你喜欢这样的水，我们一定能白头到老。”吕思源靠近了一些。到这里，他什么都明白了。突然,他叫“文仙，你看”。顺着吕思源的手指指向，蔡文仙看到公园中洁白如银的雪地上一株斗雪盛开的梅花。吕思源情真意切地说： “但愿我们的爱情会像红梅一样开得红，像红梅一样笑傲冰雪。” 蔡文仙点点头，笑了，笑得比红梅更美。从此，两颗纯洁、纯真的心，就此结下了一生的“心结。” 二十天后，吕思源和蔡文仙牵手婚殿。从此他有了一个相濡以沫、患难与共、情投意合的爱人。 新婚燕尔，蔡文仙又涌起她十分欣赏的吕思源所写的毕业论文《“西游记”新论》的回忆思潮。复读之后，挑灯夜战，执笔修改，大刀阔斧，浓缩精炼，将原本面面俱到的万余字论文，压缩到约2600字，“聚焦”为《略论吴承恩创作“西游记”的动机》。十一年后的1981年11月，校友裘樟清来兰溪，问吕思源：“你那个宝呢？”思源哑然，蔡文仙一笑：“莫非你问评《西游记》的那篇论文？”裘樟清爽朗地笑了：“蔡文仙真不愧才女！那论文还在吗？我还要看！”“在！”蔡文仙从保管得好好的箱底里取了出来。裘樟清这位“诗人”、“学者”看后，以诗般的语言说：“明珠埋土，太可惜了。我没有研究过《西游记》，不知此论文观点对与否，但我已被文章的逻辑力量所折服。”并建议速寄《齐鲁学刊》。此是后话。 第二年，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了。在女儿即将出生的一天，为了给女儿取一个好名，夫妻俩各持一本字典，打算从字典中选一字为女儿取名。查字典前约定，两个人都将选好的字写出纸上，如果有异就另选，直到相同为止。 首次摊开手中的纸时，他们都会心地笑了。两人都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：俊。 他们心有灵犀地为女儿找到了一个生命最响亮的符号。 当后来成为女中豪杰的吕俊律师说起这段往事时，哈哈大笑：确有其事，纯属巧合。 |
